一年。
两年。
……
七十七年了,1937。
野草生过几度枯,野花开过又明年。
已经这么久了。但原来还在昨天。
1号门外的花坛上,有谁先摆了一朵花,纯白无暇。
多白净的花啊,被塑料包了起来,该就不会被弄脏了。
她记得那年二姐方及笄,如老人言,“出落得像朵花儿似的。”脸蛋像白莲苞,淡眉如灰絮扫,双眸似桃花瓣,和茉莉一样娇嫩却无甚血色的面容上,唯独双唇放佛是老屋阶旁掐下的一点点一串红,艳得像喝得到花蜜。
娃儿生得讨喜,以后若是当了大新娘子可好看啦。
迎新妇都是会祝百年好合的。
可是二姐及笄那年,她就没办法再看到一百岁的二姐了。
洁白的裙子上,落满了一串红,但都不是二姐的嘴吻的。
总是干干净净的二姐,衣服脏了。是后来才从好多脏兮兮的人堆里扒出来的。
而她也一样,是从那堆殷红里爬出来的。只不过,此花未谢。
一点不脏,二姐。
会变成虞美人的,二姐。
她后来嫁了一个比他小一岁的教书先生。
老头以前是个首饰商的儿子,九岁前天天喝羊肉汤。后来帮人家拾起了柴。
她有听过武士刀在老公公的后脑勺上划出过血花,但只看过老头给外孙女儿买的豆腐花。
第七十七朵花了,老太。
还有十三朵哩。
要活过一百岁。
会活过一百岁。
花,还没开全。